从16世纪到现在，伦敦城在不同时期的演变

本文作者：杨滔

首先是大伦敦中心城区的演变

下图颜色最深处是伦敦金融城，也是伦敦的发源地。结合行政区划图可以看到伦敦在不同时期的演变。在演变过程中，伦敦的定位一直在变化。很早以前，作为全球殖民的国家的首都，伦敦已提到全球城市的概念，还有帝国城市、世界都会、城市村庄、梦想城市、分离城市等，强调农村和城市生活模式的交融。

图1 伦敦中心城区的演变

从16世纪的伦敦说起。最初伦敦发展主要围绕着City和Westminster两大城市，形成双城记。1666年伦敦大火后，重建规划方案建议借鉴巴黎的手法。但之后的建设与重建规划关联不大，显示出作为一个商业城市，伦敦的发展更多是自发型的，它并不愿意接受类似于巴黎的纪念性格网。

图2 1666年Wren伦敦规划

这是18世纪的伦敦，从City向西、向北发展，形成基本的轮廓。到二战时，伦敦的规划分成了很多小的单元。这些单元代表了伦敦最核心的观点，即伦敦是由一群村庄组成的。伦敦对此非常自豪，因为他强调多元化、多样性。这个时期，伦敦开始强调规划获益，即通过规划所获得的收益能够返回到社区、返回到社会，强调社区整合。

图3 1765年的伦敦

图4 “伦敦是由一群村庄组成的”

下图显示了大伦敦边界的变化，背后有一段较为复杂的过程。1943年大伦敦规划之后，1964年成立了大伦敦政府，即黄色区域所包括的32个区和1个金融城（City），但1985年撒切尔夫人取消了大伦敦政府，从此直到2000年，伦敦32个区的区政府和City都有较为强势的规划权。2000年之后大伦敦政府重新成立，但其规划权也不是很大，这也是大伦敦政府一直在做战略规划的原因。规划实施还是在区政府。

图5 大伦敦边界的变化

之后伦敦的发展历程对很多国家和城市都有影响。

一是新城。20世纪40至70年代的新城大多集中在北部，到90年代至2000年强调东南战略后，有部分新城在东南部布局，贴近欧洲大陆。

图6 伦敦周边新城分布

二是经济开发区，是撒切尔夫人上台之后主导的。有两个特点，一是强调完全自由经济为主导，在道克兰区发展过程中全部取消了规划，基于Peter Hall教授没有规划的规划理论。二是把三个区政府对于道克兰区的规划控制权上收到中央政府，强调国家直接干预。这其实是一个悖论，既强调完全的自由经济，又有国家强力介入。不管对撒切尔夫人的评价如何，她的这种做法保持了伦敦世界金融中心的地位。

三是泰晤士河口计划。它反映了英国的一种心态，一方面游离在欧洲大陆之外，另一方面又想贴近欧洲大陆。由于意识到需要借助欧盟的市场来发展，这个计划强调增长和以经济为支柱，同时希望不仅整合欧盟市场，也能重新成为具有全球竞争力的城市。

图7 泰晤士河口计划

第二部分是大伦敦规划漫谈

从1945年规划说起。这版规划有三大战略，也是规划的三个支撑点。一是分散，在二战之后，伦敦也产生了城市拥挤的现象，希望把人分散出去。二是限制，限制伦敦扩张的思路导致绿带的出现。三是更新，很多战时被炸毁的建筑以及伦敦内部的贫民窟需要更新。

图8 1945年伦敦规划

规划的内容，一是形成了社区的调研和规划，也规划了高速公路进入城市的方案，设计了一个环形高速公路。对伦敦人来说，如果他对社区很看重，很可能导致对高速公路发展方式不认可。当时规划的高速路只有一条建成了。二是对社区的强调。通过绿化明确地确定了每一个社区的边界。三是开放空间，包括绿化空间的分级分类。伦敦的公共空间、绿化空间可能是1945年规划留给伦敦最好的一个方面。

1945年的规划有许多理念非常超前，如提出了伦敦的市中心、边缘、郊区、远郊不同开发模式，对中心区边缘不同的开发强度、密度等都进行了良好的界定，类似现在的新城市主义或Form-based Code；还借鉴了邻里单元，强调公交、轨道单元，类似现在的TOD模式。

图9 1945年伦敦规划中心、边缘、远郊的不同开发模式

1965年之后，伦敦继续扩张。伦敦的发展和东京有些类似，沿着轨道交通系统向外延伸，形成了独特的空间结构特征，即环状结构不是很强，但放射状结构很强。这也是借助铁道的通勤实现的。1967年的伦敦规划还强调了历史保护和风貌设计，在市中心普遍采用了城市设计的手法来解决问题。

图10 1967年伦敦规划描绘的放射扩张

之后，大伦敦政府被取消，区政府做了很多各自为政的规划。2000年重新建立了大伦敦政府，2004年之后新的规划开始转向战略和空间，强调开发决策、空间政策、资源的运用、发展规范。

这版规划强调了制度的厚度，把完全由政府主导的规划变为政府、公共机构以及社区共同参与，一些产业部门也能够在规划过程中参与进来，形成类似现在的PPP模式。

除了制度设计之外，规划理论也发生了变化，强调自下而上，也出现了网络的概念，要通过移民、金融和产业网络、社会住宅等措施将伦敦联系到欧洲大陆、英联邦，连接到世界城市。当时也把人口直线增长作为一个出发点，要在伦敦聚集更多高技术人才。

同时2004年伦敦规划还强调均衡发展，伦敦的各个朝向都要保持均衡性。战略图也指向了伦敦的四个发展方向，最重要的发展方向是向东，从泰晤士河口朝向欧洲大陆；向北往剑桥方向，是强调剑桥等的高科技；向西和向南相对弱一些。伦敦还非常强调各地高密度开发，同时注重绿化体系。当时也提出了从欧洲大陆通过高速地下铁路（crossrail）横穿伦敦连接到伦敦西部机场，以及不断通过高铁把伦敦和周边相连的想法。

图11 各个朝向都要保持均衡性

值得一提的是，伦敦规划非常重视城市形象，包括从圣保罗、威斯敏斯特等方向观看伦敦，以及从伦敦北边的三块高地、南边的一块高地俯视到的伦敦形象。它的出发点还有带动伦敦的旅游产业。

图12 景观视廊的考虑

2008年的伦敦规划是对2004年规划的修订。由于社会经济背景发生了变化，这版规划强调中心的概念，有伦敦市中心，也有市中心之外能够承担一定行政、产业功能的中心。同时强调尺度的概念，包括战略上的宏观尺度，以及宏观、中观和微观之间的互动。如公共设施的布局，就会考虑不同尺度或者中心城市、郊区的不同服务半径等。

图13 不同层级的中心

这版规划把伦敦分成了五个片区，做了分区的战略性规划。分区的目的是希望消除32个行政区的边界限制，希望片区内和片区与中心区之间形成良好的交通联系和产业互动。同时还考虑了各片区的就业问题。

图14 五个片区

2015年的规划，伦敦预测人口还会持续增长。这版规划有三个关键点，绿色可持续发展、多元文化和均衡发展。对比2004年、2008年的规划，以前更多强调向东、向东北方向发展，现在强化了其它方向，出现了向牛津方面的轴，强调了向南的轴。

图15 对伦敦向人口发展的预测

中心的回归也是较大的特点。上版规划分了五个片区，这版规划重新强化了中心区。也提出了中央活动区（CAZ）的概念，希望把旧城、把城市最有价值的地区发展起来。规划图中显示了中央活动区内可以进行再开发的地方，横线处都是有潜力的，希望围绕以前集中的、最有价值的土地进行进一步的开发。在中央活动区之外，东西两个方向各设了一个中心区，起到把伦敦的框架往东西两侧拉的作用。同时也非常强调新的金融中心，包括结合泰晤士河口去发展。

图16 对中央活动区的示意图

不仅内伦敦有中心的回归，外伦敦也进行了产业布局调整，包括娱乐设施、旅游、媒体、物流、高等教育、战略性的办公服务等，强调多元，强调内伦敦和外伦敦的均衡。在外伦敦布置了很多具有战略性、产业性的选址，包括在东部的泰晤士河口，也进行了一些新的发展。

对于经济的考虑，不仅考虑白天的经济，也考虑夜晚的经济，这也是一种多元方式的体现。

同时，伦敦建立了一个自行车高速路，由中央活动区向沿轨道交通线向四周放射，以提倡自行车出行的理念。福斯特事务所为其设计了表现图，这也类似刚才法国同行所说的，建筑师也能在一定程度中参与规划。还建立了沿泰晤士河的步行廊道、沿伦敦绿廊的步行通道。

图17 伦敦的自行车高速路

图18 伦敦的步行网络

最后，基于城市自己的潜质，伦敦的规划一直处在不断变化之中。在新的时期，大数据等各类工具都开始运用，规划前期以研究为先导的做法也在伦敦出现。通过不同的研究机构、智囊进行先期的研究，以期做出更具理性、眼光更远的战略规划。

曾经一直强调社会经济规划要高于物质形态规划，但当前伦敦的规划有一种趋势，即向物质形态规划和空间规划螺旋式的回归，特别伦敦区政府对masterplan的强调。那么，物质空间怎样展示社会经济状态，或者社会经济规划中如何体现空间的运用，也成为较重要的课题。

回溯2004年、2008年、2016年伦敦规划对目标定位的演变过程，可以看到，从一开始关注公共空间、宜居、经济社会融合、可达性等，到强调简洁、安全、便捷，服务更多的人、提供更多的机会，最终回归到了伦敦的经济，或者说商业城市的本质。到了2016年，伦敦变得更加有雄心，应对经济和人口增长挑战，这是伦敦规划历来的核心任务，他还要成为改善环境的世界领导者，成为一个具有国际竞争力的成功城市。